这就是David Shrigley的自我介绍。或许这个名字你并不熟悉,可是他的作品你一定不陌生,而且看完你就会想问: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会做出这样的作品啊???
就在上周,David Shrigley第一次来上海举办个展,Voicer带着满满的好奇心,找他天南地北地大聊了一场!
?
David Shrigley的英式幽默
了解一下
从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毕业、入围过2013年透纳奖的David Shrigley,是位“假装自己不会画画”的艺术家。
超级高产的他做过摄影、雕塑、音乐和动画,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第四根柱基上的《Really Good》,经他改造的伦敦粉红餐厅Sketch,统统是英国家喻户晓的打卡胜地。
而David Shrigley最出名的,还要数他创作的大量随心所欲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“幼稚涂鸦”。他从百无聊赖的现实中找到矛盾复杂的瞬间,却用直白浅显的方式把它转化为诚实自由的创作,让人觉得荒谬、好笑、天真、犀利、过瘾。
嘻嘻,不卖关子啦,更多幽默金句,马上进入我们和David Shrigley的聊天室……
☀️ ☕️ ??
Voicer ✖️ David Shrigley
Voicer:Hi David!这是你第一次来到上海,你会用哪三个词形容这座城市?
DS:炎热,繁忙,有趣。
Voicer:跟我们分享一个你最近做的梦吧?
DS:昨晚我睡得不是很好,做了一个特别暴力的梦,我拿着一把AK-47扫射人群。(因为时差?)是吧,我凌晨两点醒来就睡不着了,于是我处理了一些工作,再接着回去睡觉,然后就梦到了AK-47。虽然我在“杀人”,但没有流血什么的,他们就这么消失了,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Voicer:你喜欢吃什么早餐?
DS:今早我吃了豆腐馅儿的饺子,在英国很少见到这样的。(你之前吃过吗?)我之前有吃过差不多的,不过蛮有趣的,这儿有很多在英国吃不到的东西。我这两天的早餐非常中式,至少我觉得是中式的,尽管都是在酒店里吃的,吃点不一样的也挺好。在英国的话,我会吃燕麦粥,喝杏仁奶,吃点鸡蛋和牛油果。(蛮健康的)我尽量咯。
Voicer:你无法拒绝的一样东西是?
DS:噢,有一种零食叫做Wotsits,应该是玉米做的,上面有橘色的芝士粉,很受欢迎的,我一吃就停不下来,唯一制止的办法就是不要买。
Voicer:你礼拜天喜欢干嘛呢?
DS:遛遛狗,看电视上的足球赛。
Voicer:我们知道你很喜欢音乐,你创作的时候会听什么?
DS:我会听很多不同类型的东西,我会在网上收听电台节目,因为平常我没空听。而且在网上听有个好处是,你可以随时听到午夜电台,我喜欢听午夜电台,但它播出的时段我都在睡觉,所以我会在白天找来听,他们经常会放一些白天不会播的奇怪音乐。
Voicer:你洗澡的时候最喜欢唱什么歌?
DS:最喜欢唱瞎编的关于洗澡的歌。
Voicer:虽然你给Blur做过MV,但不免俗地问一下,你更喜欢Blur还是Oasis?
DS:那大概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……我还是会选Blur,我觉得他们更有意思。
Voicer: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烦恼?
DS:唔……我有背痛,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没坚持练瑜伽,我一直很忙,背变得很硬,我发现现在弯腰挺困难的,也不方便旅行,如果我把瑜伽垫带来,每天早上做做瑜伽的话,应该就好了吧。所以,是我自己的错啊。
Voicer:你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”Lost Your Mind”?
DS:我觉得是准备熟睡那会儿吧,介于半梦半醒之间,比方说像我昨晚做噩梦的时候,明知道是在做梦,但在那个半梦半醒的时刻,你无法分清真实和梦境。
Voicer:你觉得你最像哪个卡通人物?
DS:海绵宝宝,它是最棒的卡通人物。
Voicer:如果你能拥有任意一件艺术品,你会选什么?
DS:我想要一幅美国画家Philip Guston的画。
Voicer:你从小开始画画,成为职业艺术家已经超过20年,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件作品是什么吗?
DS:我说不准是哪一件,毕竟我画了一辈子,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挺模糊的,应该是我四岁的时候吧,画了一些小火柴人,就像这次展览上的作品《I Am a Person》一样。
Voicer:你说过你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做的东西会变成艺术,你还玩过乐团当过乐手,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去当艺术家的呢?
DS:我觉得是机会来了吧,我从未想过我会成为成功的艺术家,也没有指望能靠做艺术生活,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。不知怎么的,艺术界发现了我,让我有了一份职业,这是一个意外。
Voicer:有没有哪个时刻让你意识到,“啊,我现在是个艺术家了”?
DS:我记得我刚从艺术学校毕业那会儿,去参加一些派对,有些人会问我是做什么的,一开始我的回答是:“我刚从艺术学校毕业,现在我在做些有的没的blahblah……”
大概是我毕业五年之后吧,当别人再问这个问题,我就会回答“我是一个艺术家”,不用再说那些有的没的,我不再需要“工作”,开始成为一个职业的艺术家,还算有小成就,我开始产出作品、销售作品,虽然没有赚很多,但足够取代工资了。
Voicer:那你的父母怎么说?
DS:当时我父母并不理解我以什么为生,大概是我三十多岁的时候,十五年前吧,有一档电视节目介绍了我的作品,他们看过之后就完全明白了,还挺方便的。
Voicer:你觉得年轻人是不是非得有个梦想或者目标?
DS:我觉得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,我在事业上没有什么野心,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想做什么。我也有可能去做别的事情,但事后看来,我现在成为这样的艺术家,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。
我觉得年轻的时候,有一部分的困难在于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,如果你知道的话生活就会容易许多,但我认为问题就在于,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。如果他们幸运的话,最终会做成自己喜欢的事,但事与愿违是常有的事。
而且年轻的时候,总有人叫你做人生规划,但那时你并没有太多的资格去做决定啊,因为你还太年轻了,你需要一些历练,年纪渐长才会发现什么是你喜欢的、你愿意做的。所以我一直觉得,你可以尝试不同的东西,只要你在三十岁的时候想明白就没问题了。
Voicer:那现在的你是否已经成为年少的你所渴望的样子了?
DS:在我年轻的时候,还没成为艺术家之前,我只是想做一个有创造力的人,我渴望的不过也就是待在自己的工作室一整天,做我想做的事情。
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到了,嗯,我想我大概在二十年前就把所有想做的事情做光了(笑)。所以现在我对待生活都是随机而动,还能到工作室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很开心了,我觉得这就是天大的恩赐。
不过我始终想把握机会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,我并不知道我想做的下一件事是什么,我无法预料我接下来会创作什么,或者冒出别的什么想法。
Voicer:你创作一件作品的起点是什么呢?
DS:基本上就是直接去做,如果我想画画我就画画,如果我想做雕塑我就做雕塑。有时候你要去填满某个东西,比方说一间画廊、一本书甚至一张白纸,这些我想去呈现作品的地方,就是我创作的起点。除此之外我不会设想太多,而是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我喜欢看到作品最终变成一个创作过程的果实,而它往往是你最初不曾预想到的。
Voicer:你的作品非常机智幽默,你在创作过程中会不会被自己逗笑?
DS:当然啦,我会把自己逗乐。有时候,我看我的作品,或许一开始会觉得很好笑,但看久了之后,它就开始产生一些别的意义。所以当我看到别人第一次看到它,对着它笑的时候反而会觉得惊讶。(你已经在创作过程中把感情宣泄完了)对啊,但话说回来,我不会一边(做了个?的表情)一边创作。
Voicer:你很常用到粉红色,是出于偏爱吗?
DS:粉红色,是肉的颜色,尽管并不是所有人的肉都是粉红色的。这倒是个好问题,还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呢。我在用色上并不会想太多,我习惯就这么把颜料挤出来,不会过度地混合它们。我想是因为我常常画人,所以要用到粉红色,用肉去填满……哎呀,被你这么一说怪不好意思的。
Voicer:这次你带来的其中一件作品叫做《昆虫(413件雕塑作品)》,你是计划好要做这么多件雕塑的,还是自然而然就发生了?
DS:其实这件作品第一次展出的时候只有25个小昆虫,后来我有机会到另一个地方做展览,它们在那里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,有些可能被人偷走了,或者被人破坏了,所以我就用钢材做了很粗糙的部件,结果越做越多越做越多……
当我再次展出的时候,它突然变得很矜贵了,之前要偷就偷吧,我也没有很在意,现在都要给它们数数、做拍照记录,这是我没预料到的。而且现在有个问题是,它变得不容易展出了,一开始我只有一些部件,只要把它们焊接在一起,装进箱子里,也不用包起来,反正到时候放到地上就好了。现在都要包得好好的,小心运输,还要有状况报告,这些都是做展览的家常便饭啊。
Voicer:展览上有许多作品写着”No Photography”,但观众不免会对着你的作品拍照,试想一下那个画面蛮有趣的,也有一点讽刺?
DS:是挺讽刺的,你可以拍照,除非PSA有规定不能拍,我是乐意大家来拍照的,毕竟这是艺术作品,不是真的禁止标志哦。
Voicer:你自己运营你的社交媒体账号吗?你会不会在意网友对你的作品的评论?
DS:对,我自己在打理。但我不会去看评论,只管发布而已,如果想跟我交流的话,要发邮件给我才行。
Voicer:你怎么看大家来你的展览、拍照传到社交媒体,就是所谓“网红”这件事?
DS:如果他们想那么做,没问题的,这就是现在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,社交网络不过是一个交流工具,当然它有好也有坏,我不会特别在意这件事,我只是觉得它很方便,便于跟别人交流啊、便于分享你的作品,我觉得是好事啦,以前我不会用Instagram的时候缺少了跟别人交流的渠道,后来我意识到它很重要,那我必须得学会,只是我不太把它用于社交,我只是为了艺术。
Voicer:你的日常是那种朝九晚五的类型,还是随心所欲想去工作室的时候才去?
DS:我通常是一周工作五天,每天八小时,不算上处理邮件的时间。现在我有助手帮我处理工作上的事,她通常是早上十点过来,所以我从十点开始工作,到晚上六点结束。有时候我会午睡半小时,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工作到晚上。
我生活还是蛮规律的,为了把事情做完,我觉得规律是必须的,我通常有很多工作,只有这样才做得完。我总是说,只要你投入时间,作品自然而然就产生了。如果你一天没有工作八小时,你就无法有足够的产出,更无法去做一个展览。
Voicer:你在工作室待过最长的时间有多久?有没有过那种创造力爆棚无法自拔的状态?
DS:有时候我工作到挺晚的,如果觉得脑子还挺活络,我就会一直工作到深夜。有时候可能会熬到早上四点,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啦,我还是倾向于在午夜结束。我蛮喜欢在晚上工作的,不过太晚回家的话,我太太可能会不高兴,我的狗也会生气,那可就麻烦了。
Voicer:灵感总是在晚上出没?
DS:灵感往往不是早上出现,就是在晚上出现,通常不会在中午,所以那时候我都在午睡啊。
Voicer:你觉不觉得创作世界和真实世界之间有一道无形的界限?
DS:当然,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异的,我想它们会彼此影响,身为一个创作者,有很多事情会影响到你的现实生活,不过总的来说,我觉得创作是对情绪健康有好处的。
可是我依然活在现实中,一旦我离开工作室,我就尽量不去思考创作,我要让负责创意的那半边大脑休息一下,就像你不能单手做运动一样,你要两手兼顾,不然可得累坏了。
Voicer:你有一件作品写道:“艺术家在创作时没有社会责任,但当他展出作品时情况就不同了。”你觉得作为一位艺术家,应该对来看你展览的人和当今的世界怀有责任感吗?
DS:是的,虽然我常常在作品上写反话,但这句的确是我的真心话(笑)。至少我觉得它是句大实话,尽管我通常不会在作品上这么写。因为适合某个环境的作品可能并不适合另一个环境,呈现给成人的东西和呈现给小孩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,这些都是你不断需要去解决、去思考的问题。
Voicer:你认为艺术能改变世界吗?
DS:可以,但改变的关键在于人,因为这个世界是人组成的,如果你能用你的作品影响别人,那么你就可以改变世界。
我记得我拍的是一个蛮大的场面,我还真的有戏份,我演的是对着别人大吼大叫,Ewan McGregor就在我旁边,结果他们把这一整段都剪掉了,我还蛮失望的,这本来应该是我一举成名的时刻啊。最后你大概只能在某个镜头看到我的半截身子,但你能看到我的很多朋友都有镜头,就我没有?。
(《猜火车2》有叫上你吗?)没呢,或许他们可以再剪一版,把我的镜头加进去,或许可以在删减镜头里面找到我。(你应该留着啊)对啊!我应该这么做,你知道电影DVD后面有附幕后花絮吗?我可能就在里面。(说着说着掏出了手机)我得把这事记下来,回去找一下,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,我相信我能找到的。
Voicer:你现在还有在玩音乐吗?
DS:今年我重新开始写歌了,我跟布莱顿音乐节有合作一个表演项目,用的就是我做的吉他。以前我会写歌词,但旋律的部分我会交给音乐人去做。但这次合作的音乐人跟我提议说,为什么你不一起做呢?那我就说好吧。
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写歌,有些还挺不赖的,有些也不怎么样……(你蛮常跟音乐人合作的耶,你帮Deerhoof乐团做的那张专辑封面很酷)Deerhoof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乐团,跟他们合作很有意思,他们还用我的歌词录了一首歌,就收录在我帮他们做封面的那张专辑里,我非常喜欢那首歌,应该说是非常喜欢那首歌词(笑)。
Voicer:今年你做了一部很好玩的短片《Laughterhouse》,是关于山羊模仿人类声音的,跟我们说说吧。
DS:它是一部奇怪的、关于山羊的纪录片,这是我受邀到希腊伊兹拉岛做的艺术项目,那有个山羊屠宰场,所以我决定做一部有关山羊的电影。在拍摄过程中我学到很多关于山羊的知识,还蛮好笑的。
或许是因为我的拍摄角度是好笑的,山羊是非常可爱的生物,但那是在一个屠宰场,而我是个素食主义者,我非常反对为了吃而宰杀动物。显然,这完全不是一件好笑的事,而是一件糟糕的事,可我把它拍成了喜剧,在一个遍布死亡和痛苦的地方放映,这也是我做这部电影的初衷,在一个不好笑的地方做一件好笑的事,看看会发生什么。
Voicer:你曾经说过,你从幼稚园开始就觉得画画很有趣,但说真的,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这件事变得不再有趣了?
DS:我觉得任何事情,一旦变成你必须做的事情,它就丧失了乐趣。而诀窍在于,你得说服自己,你并不是一定要做这件事。当你遇到你不想做的事情,比如说报税,你就会去做一些你平常也不愿意做的事情,比如打扫房间之类的(笑)。
当然,我是喜欢画画的,如果我要做别的,可能就是找一份“正经工作”。所以诀窍是,我要让自己相信,这并不是我非做不可的事。如果我不做艺术了,可能就会做些“真实的”工作。
幸运的是,我能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东西,比方说来这儿旅行,不用做艺术了,我就讲讲话、见见不同的人、吃吃有趣的食物、看看不同的东西,还挺好的。
Voicer:如果碰到创作关卡,你会怎么办?
DS:最近我开始学打网球,以前没打过,所以打得不是很好。有时候我会去游泳,做瑜伽,看足球赛,我很喜欢足球。
我原本打算来上海看申花比赛的,但因为台风这次行程延期了,所以没能看成,还挺遗憾的。有意思的是,英国电视台有转播中国足球超级联赛,就在午饭时间,所以有时候我会边吃午饭边看。
Voicer:如果你能回到过去,你会给年少的自己什么建议?
DS:如果我能跟年少的自己见面,那个我一定会觉得很奇怪,“呃,这就是变老的我啊……”他可能不会愿意听我的。假设我能活得更久,未来的我给现在的我提建议,或许更管用吧。
因为我无法改变过去,也不能左右未来,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,但这是个有趣的问题。未来85岁的我会对现在49岁的我说什么呢,也许是做瑜伽吧(笑)。
Voicer:那你会给现在的年轻人什么建议?
DS:能提的太多了,但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来说,最重要的是还是想清楚你想做什么。我认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、喜欢做什么,可能是一个人最需要去弄明白的事了。
只要你想清楚,像我之前说的,哪怕是三十岁也没问题,四十岁可能有点晚了,不过也没关系,五十岁嘛……要改变始终来得及。我不认为有多少人能想明白,一旦你想明白了就可以开始去做,可如果你没想明白,那你能做的也只有上上班、交交房租了。
Voicer:如果你可以和任意一个艺术家/音乐家合作,你会找谁?
DS:我认为最棒的合作对象可能不是艺术家,因为我觉得最棒的合作是,对方能做你不会做的事,你能做对方做不了的事,这样的合作才有价值。你不会想和跟你做一样东西的人合作,因为这样就没意义了。
因为最近我在做音乐,所以特别想找一个会唱歌又会演戏的人。有个人叫做Ebbot Lundberg,他来自一个已经解散的瑞典乐团The Soundtrack of Our Lives,我曾经看过他的表演,他非常厉害,他长得人高马大,留着大胡子,嗓子非常惊人,台风很棒。我非常乐意给他写歌,他现在住在哥德堡,我想找他合作,搞不好他会看到这篇文章呢?。
乱了乱了 | 大卫 · 史瑞格里展
时间:2018年9月8日—2018年11月14日
地点:psD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一楼
票价:免费
Voicer已经去过啦,你还不快去瞧瞧?